抱朴守逸——略谈朱荣贤山水画的审美风格   
     文/秋官


    中国传统山水画赖以延续发展的根本有二:一为通过笔墨注入画中的画家的生命精神,一为由山水画的诸艺术元素构成的不同风姿的审美意境。二者又相互辅佐,生命精神主导审美意境的生成、风格,审美意境在艺术接受的过程中向欣赏者传达生命精神的深邃,最终二者融为一体,在不同的接受世界里形成不同的艺术体验。因之,我看山水画,尽管重视技术层面上的源流、风格、笔墨、构图等要素,但更看重的是作品呈现的审美意境,以及主导并隐匿在此意境中画家的生命精神。那些能够触动我、令我有深刻印象的的山水画,靠的正是其中沉淀的画家生命精神引发的共鸣。朱荣贤的山水画,恰在触动我、令我有深刻印象之列,故斗胆略谈几句。
    中国现代山水画已被现代派胁迫,走入了发展误区,一味追求墨块淋漓、构图奇异突兀,实则悖离了山水画的传统艺术精神,丧失了笔墨、意境、生命。荣贤君的山水画,既严格恪守传统艺术规范,又结合现代艺术精神求新、求变,在艰辛的艺术实践、积累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美学面貌。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值得每一位关心传统山水画命运的人尊敬。
    笔墨、构图、技法是山水画的基础,简要梳理,即可看出荣贤君较高的综合艺术素养。朱荣贤深味“墨分五色”的精神,绝少用重色,通过墨的堆积、变幻,呈现山、石、水、树的远近虚实,这体现了他扎实的传统功夫,是山水画成功的基础条件。朱荣贤有扎实的书法功底,在他的题画诗句中可以见出,他点评我乱涂的赵之谦对联亦说临赵十年,亦可参证,这使他画作的线条质量高,深入纸里,增强了质感;他篆刻的技能,同样增强了画作的金石味道。荣贤君既尊重传统、深入传统,“继从四王,模山范水。再上溯文沈、元四家、董巨,尤爱倪迂、半千与弘仁”,这是他自述中学画的大致路径;又注意吸收传统、走出传统,看他的画,很难一下断定出处,仔细品位,却可清晰感觉到倪瓒、龚贤等诸大家的影子,如此综合传统、形成新风貌的功力,在现代青年画家中亦算佼佼者。
    对于山水画家而言,笔墨、构图、技法等方面的锤炼是基础,形成自己的风貌才是艺术追求的根本。换审美语言讲,就是要有自己的审美意境。我一直认为,意境是中国艺术的最高审美范畴,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哲学的艺术投射精髓。宗白华先生关于意境的体验式论述,迄今无人超越,他说“艺术的理想境界是‘澄怀观道’,在拈花微笑里领悟色相中微妙至深的禅境。”(《美学散步》)而山水画的理想境界是在画家营造的笔墨云山、虚拟世界中捕捉画家沉淀的生命精神,并体会人生不同时段带有幻想性质的不同感受。
    无疑,朱荣贤的山水画,吹尽狂沙,历尽冷暖,初步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审美风格。我认为用两个字概括比较恰当,一为“朴”,一为“逸”,抱朴守逸,相得益彰,正是朱荣贤山水画的妙处所在。
    山水画审美风格的形成,来自笔墨、构图、技法基础,更来自画家的性情,孟子强调“知人论世”,正言明了人的精神对于艺术的主导作用。我和朱荣贤仅为博友,不相识,看他的作品,均是通过网络,且在最初因新居客厅装点曾给他电话,动过购买的念想。我了解他的人生经历,只能通过书面的介绍。他和我同样景服的张德林君是同乡,都在北京为艺术之理想漂泊,取得了相当成绩。作为亦曾辗转数地的我,能够深切感觉到朱荣贤在北京求艺的辛苦、生活的辛苦,这些生活的磨砺,其实已经写在他颇显沧桑的脸上。从他的博客、自述、题画作等文字中,亦可看见朱荣贤对文化的敬仰、追求,读书、访友等带有明显传统文化人印迹的情怀,不时流露其中。我以为,生活的漂泊与艰辛,可以镂深一个人的生命体验,使其创作的艺术品带上悲怆、崇高的风采;但是对山水画家而言,生活的锤炼远远不够,尚需要对传统文化、传统艺术审美有深挚的了解、热爱,并能浸润其中,这是山水画保持高古、高雅格调的决定因素。所幸的是,这两者,朱荣贤兼而有之,从“知人论世”的角度讲,生活的磨砺积淀,是“朴”的审美风格的生命支撑;对传统文化、传统艺术的热爱、吸收,则是“逸”的审美风格的文化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