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知音——大美朱荣贤
文/李木心

    朱荣贤山水,是一种无言的大美。
    沈括言:“画中最妙言山水。”一片山水就是一片心灵的境界,朱荣贤真可谓山水知音,他喜欢山水,迷恋山水,他游山玩水,写山摹水……他以自己的一管之笔,为山水演奏一首首无声的古琴曲。
    朱荣贤有很多头衔:篆刻家、书法家、画家,但是朱荣贤从未以“家”自居,只说自己是画画的,为此,虽然至今未曾谋面过,但是跟朱荣贤的关系却陡然近了,一个自然自在的朋友彷佛就在眼前,可以直呼其:老朱。
    笔墨当随时代,每一个时代的艺术应该有一个主流,是磅礴大气还是小家子气,反映了整个社会的审美意识。今天,我们不必非得说艺术作品要“成教化,助人伦”,“名劝诫,着升沉”。但是,不管艺术如何发展,艺术作品不应该仅仅是视觉的刺激,它要蕴含德性的真谛和丰富的内涵。
现今时代,我们缺的不是艺术家,事实上,各种艺术家潮涌一般,铺天盖地,但是真正意义上的画家却寥寥无几。艺术界不乏一些自称文人画家的“高手”,所谓“逸笔草草”,“游戏笔墨”,而实际是在借艺术之名标榜自己以获取名利;要不就是画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鬼画符的“艺术”,自己则以“风流才子”自居。
面对画坛之怪现状,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艺术?到底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画家在真正意义上“玩”艺术?
当今的艺术大潮里能够独善其身的画家乏善可陈,朱荣贤就是其中一位,他的作品在这个时代,堪称是代表性的,中国画强调的是“心印”,作品是心灵的显现,丰富的内涵必不可少,他追求的是“正本清源,贴近文脉”,从传统山水画意义上说既复古,又引领潮流。

    观照朱荣贤山水,功力深厚、笔墨蕴藉,沉重不失朴茂,稳健不失苍浑。作品不在尺幅大小,有的构图繁密,从王蒙而来的牛毛皴繁复细密,回旋飞动,层峦叠嶂,扑面而来,高远、苍茫、浑厚,自有豪视一切之气势,画前立,有万壑松风之感;有的则构图简单,一方小院,一介草堂、一尺书桌、一条小船、一片江湖、一个老者、一对友人……不管是繁复还是疏朗,细看去用笔阔细不一,灵活多变,清新不失高古,大气磅礴中不乏细微之处,从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走进传统,却又不拘泥于传统的山水知音。
自六朝以来,写山水不仅需要高超的技巧,更需要一种包容博大的胸怀,这种胸怀,不是简单地横向平铺,亦是绵延地纵向接纳,说白了,就是学习传统,学习几千年来中国历代画家的精髓。朱荣贤最初靠自己对前人的认识和领悟来写山水,“于芥子园入手,五日一石,十日一水。继从四王,模山范水,再上溯文沈、元四家、董巨,尤爱倪迂、半千与弘仁。”他对于传统书画地研读下了很大功夫,传统已经有意无意渗入到他的意识中去。另外,他经常深入太行山、云蒙山等深山“师造化”。在孜孜不倦地临摹传统和外师造化中,朱荣贤中得心源,掌握了山水画的创作技巧,在山水画创作中,他贤游刃有余,下笔自然而然,作品毫无做作之感,质朴而又趣灵。
    传统山水画,对与画家的要求极高,诗书画印不是简单的组合,而是相得益彰。成绩的取得当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经历了从蚕到茧再破茧而出的蜕变,历尽十年寒窗,方能一刻纸上成万物。朱荣贤在艺术上的发展历程是:花鸟——书法——篆刻——山水,他的书法和篆刻有一种朴拙之美,与画中质朴的山水灵肉相通,一路上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毋庸多言。

    观照朱荣贤山水,定要领悟他的弦外之音,画外之意:曰隐、曰渡。
朱荣贤山水,是老庄思想的一种诠释,清净无为;是禅宗的定慧,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往往在高山大川中,在忽隐忽现的山间小道上,有一老者,山间悠游而上,颇有情趣。或者草堂读书,溪山访隐,高山流水,草堂独坐……画中的“闲人”往往是青灯古卷耐得住寂寞,大树之下,柴门半掩,“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恍惚中似乎有蝉鸣从画中传出。茅屋草亭里的“闲人”,也许就是朱荣贤的幻化,因为老朱常自称“闲公”,不管是在读《易》,还是在读《老》、读《庄》,一份淡然的心境跃然纸上,不谙世事,不受俗世的纷扰,沉浸在一片空明之中,可以采菊东篱下,亦可以把酒问青天,避世桃源与世无争,此时便“不知有汉”,更“无论魏晋”。
画面中的隐者往往是寥寥数笔,但是却暗含一种绝世的脱俗之感,一种脱离羁绊之后的闲适和从容,一种清高的人生节操……这种隐,不仅仅是避世思想的表达,更是一种高人逸士的隐逸情怀,一切目的性和功利性的追求都被解除,遁迹山林,利欲在宁静中趋于无,浑然与造化为一,喧嚣之音荡尽,纷扰尘寰远去……画为心印,这也正是朱荣贤的心愿吧?远离世事风烟,淡去尘寰是非,遗尘超物,奔放飘飞。
    正如宋代画家郭熙之言:“可望、可行、可游、可居”,观画人可置身其中,“凡画至此,皆入妙品”。观照老朱山水,可行可望的悦目,可游可居的悦意,会情不自禁地随着策杖的老者在山间小路行走,隐居山林的知音也许早已摆好古琴,泡好香茗,一盏清茶,一曲高山流水……画外之境,全在画出,人生体验之深刻、生命感受之独特,跃然纸上,天下熙熙,朱荣贤以山水画传统语汇,诠释了现代人对性灵释放之期许,对曳尾于涂之向往。

    待渡是中国山水画中常见的题材。
    “渡”只是外在的,而画中内含的“度”才是朱荣贤要表现的,他曾经认真抄写《般若波罗蜜心经》,般若是智慧,菠萝蜜是度到彼岸,以大智慧度到彼岸。物欲横流的今天,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过客,生命的脆弱和无常,更是让人人都渴望一个安顿心灵的宁静世界,生命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寂寞的等待,不为世尘所染,做性灵的远游,独立于高山,独待于水绊……
    《秋江待渡》,是老朱常画的题材,画面往往是烟波浩渺,水边一舟横陈,无风、无声,左近处,山头几座,青松数株,小径渐渐隐没山后,松荫之下,一老者循径自山后而出,手扶杖藜,孤独而立,待渡、待渡……渡与不渡,不在水之辽阔与远近,不在舟船之有无,更不在此岸与彼岸。陶彭泽有言,“人生无根蒂,漂若陌上尘”,浮生若梦,天地,不过是万物之逆旅,何处可容身?避世之选择,离世之情怀,皆是对性灵彼岸之期许,船未动,心已渡,道禅哲学的精神在画中流淌,山自是山,水自是水,渡,彼岸世界,吾心如流水……画的是山水,但是隐含的却是他对中国传统老庄哲学和禅宗思想的体悟,这也是中国山水画的精髓之所在。

    朱荣贤以其无言之心,用生命来感悟山水,观照山水之大美,他的画笔,宛然山水的精灵,无声无息中在画纸上呈现了山水之美,在喧嚣的世事中把我们带入一片澄明清澈的世界,谛听生命和宇宙的妙音,引发我们对生命意义的追问。
    朱荣贤山水,是真正意义上大美的艺术,是当今时代应该积极推崇的艺术!
 
                             2011年4月10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