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艺术的疯狗
洪天一


    一直相信,喜欢上一个人可以是一刹那的事,判断一个人可否做朋友,有时一刻钟就够了。和韩步勇的第一次会面就有这种感觉,他身上所带的气场,就像是雄性的“迷迭香”,让男性朋友更愿意接近他。后来我知道,其实气场和迷迭香都是自骗自的词儿,那种感觉用一个简单的词来总结就是,魅力。

   很多年前,韩步勇留一头很拉风的长发。在经历了一次澡堂子风波之后,他和那飘逸柔顺的长发绝别了。那一次,男澡堂子里那群老爷儿们被吓跑了,甚至还有眼神不怎么好的大妈向他打听女澡堂子那边是否拥挤。长发自此被剪断,随之而来的是对过往的自我否定,对人生、艺术、生活重新审视。一如他说“把昨天“打包”,从明天起我一岁。”

   这种自我否定的最大意思在于虔诚的学习态度和视昨日虚华如浮云的豁达劲儿。在光怪陆离乌烟瘴气的大环境下,懂得沉淀是别样的境界,一种心灵上的超越。更是不惑之年拔离了世俗高度的强大内省。

   韩步勇的艺术修为无需赘述,他的书和画先后30几次问鼎国展,其它各类奖项更是难以计数。但他从不以书画家自居,和朋友在一起时,他永远是那个搞怪的人。他的情感表达总是来的那样纯粹和直白,从不矫揉造作。

   他的思路天马行空,他的幽默都是自虐式的,他的自嘲来的真诚而苦涩。他经常对朋友和自己说:“我是吃过艺术的疯狗。”他还说,这条狗死后还能剩点“艺术的残渣”,足矣!

   他是个标准的矛盾体,时常处于一种状态的两个极端。在有些人眼里他可能是特立独行不易接近的人,在另外一些人眼里,他对待朋友热情如火,恨不得把心剜出来捧在手上送给对方那般强烈。

   他经常标榜自己不是东西,而且坚持认为自己在艺术之外一文不值。韩步勇说他就是个写字画画的,写字画画是他的爱好,也是他一辈子都不能抗拒的“瘾”。像吸毒,永远的欲罢不能。他还说,正是这“瘾”一路勾引着他往前走,不回头。

   然而,他的毒不是摇头丸,摇到天昏地暗,是非不辨;不是麻果,沉溺于虚幻,虚幻到颓废;不是海洛因,在虚幻中快感,在快感中死亡。他的毒是线条轻盈的游走,是山水境界里的物我两忘,是宠辱不惊的过生活,是触击心灵而生的张力和美态。

   字和画对于他就像水和空气之于人的重要性,在无比热爱的前提下,一个都不能少。固然岁月流转,情怀始终不变。

   28岁那年,韩步勇害过一场大病,那场大病差一点要了他的命。这场病让他大悟,让他更加的爱生活,爱艺术。这种感悟只有真正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人才能体会。和人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同理,都是近距离听了堂死神的讲座。许多人穷尽毕生想搞明白的道理,这堂讲座上都有说明。

   听了死神讲座的韩步勇没有成为宿命论者,没有成为假装看破生死的哲学家,更没像中世纪的异教徒那样,信仰毁灭后反人类。他对时间的珍爱超过了以往,他从这讲座中参悟出了很多道理,但他却从不和人讲。也是,夸夸其谈和别人讲道理的人,一定不会是他。

   朋友眼中的韩步勇可能是外化的他,睿智幽默,放浪不羁。本我的韩步勇则是个安静的,寂寞的艺术守望者,在自己的试验田里终日拼命劳动,乐在其中。因为喜欢,所以爱,因为爱所以上瘾,因为瘾所有才华横溢。不知道这样的论调韩步勇本人是否同意,不过,谁都能从他身上读到才气和才情。一个能将3000多字,且诘屈聱牙的《****帖》倒背如流的中年男人,谁会说步勇无才情呢?

   我不知道这种才气是天赋还是后天磨砺的结果,或是两者皆有之。据他本人的口供,他父亲是乡里有名的儒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DNA的神秘序列,儿子对父亲的血液里的传承那样清晰,一目了然。
 
   如今,韩步通正在国家画院深造,他对艺术的心永远是欲壑难填的。在这个更博宽广的艺术之湖里,韩步勇像放胆美酒一样纵情的品味着。

   这让我想起,他和儿子的对话,他说他从明天开始起一岁,儿子说:爸,该给你买个奶嘴儿……他思考三秒钟后,以30分贝的男中音笃定地说:“嗯,是该买个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