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银

 

　　一舞剑气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杜甫笔下，古人舞剑，化境至此，天地为之动容，乃剑客中的高人。

 

　　苏州青年书法家钱玉清，一杆长毫在手，素颜宣纸一面，挥毫泼墨，提按腾挪，柔笔如剑，气韵飞扬，创造了一脉通达古今的艺术景象，乃笔客中的翘楚也。

 

　　书法之妙，妙在可言与不可言之间。

 

　　钱玉清的狂草之妙，妙在技巧可言，功力可言，而性情、意境、气象既可言又不可言，至少是言之不尽。

 

　　就其可言者观之，钱玉清的草书在笔法、墨法、章法诸方面，都可以用“解剖学”的方法条分缕析地欣赏。

 

　　轻笔似剑，重毫如云。狂草《砚山怀古》，是钱玉清参评第十届全国书法篆刻展并获得最高奖的作品。“天清远峰山”一个句段，前三字用丝绸掠水一样的轻柔之笔，渺渺写来，却显示出穿透纸背的力度，像剑刃一样锋利；而笔毫运行的轨迹，恰如利剑划过长空，势入破竹，锐不可挡。紧接着，“峰出”二字，却是重笔拥趸，全毫注墨，如万钧之力凌空而下，原以为是石破天惊，可落笔处只是乌云翻卷，云轻似烟，墨染峰巅雨未至，一片流云过苍穹，可谓举重若轻。这样用笔，轻重交叉，刚柔相济，别有韵味。

 

　　浓墨氤氲，枯笔朦胧。仍以《砚山怀古》为观摩标本，起笔“访古”二字浓墨重彩，借清代书家王铎洇渍之法，让墨与水在宣纸上适度浸染，墨为核，水为襟，由内及外，由蕊及瓣，如荷如黛，在氤氲水墨之中，透出浓浓翰墨之香。次句“凭高眺襄中”，则洗尽铅华，抛却重彩，巧用干墨，以枯笔和涩笔行进，在“凭”和“眺”二字上，细笔游走，如少女脚尖上的芭蕾，“高”和“襄中”三字，全锋出击，墨色纷披，于顿挫中前行，有急有缓，有张有驰，在朦胧的意境中，给人一种沧桑、老辣、豪迈之感！

 

       结字在手，构章在胸。旁观钱玉清写字，觉得毛笔似乎是长在他手上，指尖与手腕的运用随心所欲，技法非常纯熟，好像每一个字的形态完全与他的身体融合了，只是根据章法的需要，随意选取。可是章法在哪儿呢？章法在钱玉清的胸中。经过30多年的艰苦磨练，钱玉清对章法布局一直格外在意。每一次创作，那怕是烂熟于心的文稿，也要斟酌再三，力争每次都有新意。如参加全国二届行草展的作品，钱玉清选择了一首北宋程颢的《郊行即事》，作品大开大合，纵横捭阖。重处飞提，轻处实按；大处憾人，小处悦人。纳激情于规矩、赋奔放于精微。著名书法家胡抗美评价钱玉清的书法：“……章法处理得比较好，墨色运用较有韵味，浓淡的对比处理得也比较好，通过浓淡、粗细的变化产生了一些关系，这个关系表现出了一种韵味。”

　　韵味，成为钱玉清书法的一个标志，一个区别于其他书法家的识别系统。可是韵味往往是最不容易说清楚的。人们虽然可以从上述的笔法、墨法、章法三个层面去欣赏钱玉清的作品，但总觉得还有许多方面没有表达出来，即所谓回书法鉴赏中的“不可言”或言之不尽现象。

　　　不可言而言之，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以各位方家对书法的理解，以钱玉清其人其字所表现出的艺术个性，也许可以略言一二。

 

　　性情。很多人看钱玉清的草书，字可能不认识，但整体上一看，马上会由衷地喊出一个字：“好！”这是中国古代欣赏书画作品的一个基本标准，先不管技巧和细节，从大的品相上看，只要觉得“养眼”，便可称为好作品。究竟是什么让人们喊出这一声来呢？是作品的性情！性情一词，说起来有些玄虚，其实，从点横撇捺到结字行文，都可以感受到钱玉清是用笔墨在表达他对人生、对文化、对艺术的理解，他本人是性情中的人，他的字也是性情中的字！性情之美，溢于笔法，更溢于词章，当然令人叫绝。

 

　　意境。有人把钱玉清的字比作江南的小桥流水，也有人比作苏州的精巧园林。这些只是钱玉清的书法作品中清新秀丽的一面，其实，钱玉清的草书给人最强烈的印象是他的每幅作品都在追求一种意境，疏朗的线条，错落的墨块，开开合合的结构，大起大落的布局，无不让人产生一种曲径通幽的艺术感受，一种空灵与写实交相辉映的美感。

 

　　势象。书法的最高境界在于，无言之中有势，无形之中有象。古人所谓大音声稀，大象无形，同样的道理。钱玉清的狂草，往往有先声夺人之势，通篇洋溢着一种奔放的情绪，一种高昂的精神，顺着这种精神看下去，一种汪洋恣肆的脉象夺人心魄，让人欲罢不能，展读再三，越品越有味道。势象在，书法的灵魂就在了！

 

　　钱玉清对书法的热爱超乎人们的想象。小时候，他因为练字脚差点烂掉，因为离家学字，曾经夜宿公园长椅。长期的研习，使他对书法的理解，深入骨髓：“没有音乐，但胜似有天籁般醉人心肺；没有伴舞，但胜似有神助般惊天动地；没有艳色，但胜似有彩虹般绚丽斑斓。

这就是我理解中的书法————智者、儒者、勇者的纸上舞蹈！”

 

       钱玉清的书法根植传统，虽然不敢说无一笔一字无出处，但总是每笔每句有源头。钱玉清更注重创新：“要有大胆的探索精神、涌动的生命情感和蒸腾的时代气息，否则，墨守成规必然暮气沉沉……用智慧的眼光去审视世界；用敏锐的思维去观察万象；用哲学的理念去思辨问题。想得多，就会得得多，想得到，就会得得到，怎么想才会怎么去做。最怕没想法，漫无目的，心中无数，继而盲目临帖、盲目创作、甚至盲目跟风，到最后不知所云、不成体统。学书在法，而其妙在人。”

 

　　一支毛笔，是钱玉清的朋友；一张宣纸，是钱玉清的舞台。遣毫造象，天高地广，钱玉清的书法艺术更在势象之外！

　　　

　　　作者：刘明银    中央电视台导演    13701134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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