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芦海娇篆刻评析
□傅德锋
 
 
        多年前我便知道远在黑龙江的篆刻家芦海娇女士,记得是某年某一期书法刊物上我看到刊有介绍她的个人专题。此后,在《书法赏评》《青少年书法》《书法》《青少年书法报》等专业报刊上便陆续看到她的篆刻作品。精致的构图,细腻的刀法,古朴的字法和典雅隽美的线条造型给我留下了深刻而难忘的印象。
 
        2009年深秋,我去哈尔滨采风,见到黑龙江书协副主席洪铁军先生,交谈中提到葛冰华先生,洪先生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我方知洪先生和葛冰华先生是至交,而芦海娇则是葛先生的夫人。了解了这些,我终于搞明白当时年龄并不大的芦海娇何以能够在篆刻上取得那么好的成绩,迅速在全国打出影响。
 
        葛冰华先生是我非常欣赏和佩服的一位极具创造精神的优秀篆刻家,因此,我在给《羲之书画报》撰写《当代篆刻二十家系列评论》时,欣然将其收入,并对其大加肯定。2010年元月,在葛先生病逝一周年的日子里,我又撰写了《刀痕划过远去的记忆——葛冰华篆刻探索的意义追寻》一文发表在《书法导报》上,谷松章先生还特意为此文加了编者按,作为对葛先生的一种深切怀念。芦海娇后来对我说,她当时是含着眼泪读完这篇追忆文章的。
 
        去年,叶青峰兄在《书法报》开辟专版推出《当代中青年篆刻30家批评》邀请我和蔡大礼、张炜羽、戴文、赵明五人对30位西泠印社社员作品进行集中点评,其中就有芦海娇女士。由于她提供的多件作品深深打动了我,所以我在点评当中,对芦海娇给与了充分肯定:
 
        “芦海娇为葛冰华遗孀,按理说可能会受葛氏影响而在大写意印方面有所作为。葛冰华的“公章系列”和“道教印系列”曾经在印坛上引起轩然大波,至今有人津津乐道。然观芦海娇所作,却全然是另外一番气象。作品浑穆整饬,秩序井然,温文尔雅之中透出某种灵秀之气。芦海娇的主攻方向也在古玺和鸟虫印上,但她的汉印功底也十分雄厚。其古玺一路印作在遵从传统法度和注重古典意识表达的同时,也有现代理念的适当融入。字法精准,章法大气,刀法细腻,技术的娴熟由此可见。其鸟虫印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在于结字,线条排叠尤有意味,主笔直中有曲,曲中有直,视觉感受上以直为主,强化了文字的骨力,而印面也据此有了与众不同之处。如果说,鸟虫印不容易刻出新面目的话,大抵也是印人才气所限,芦海娇的成功对他人可谓不无启发。作为一位女性印人,芦海娇已经非常出色,她的出新手法和创造精神,很值得推崇。”
 
        追朔芦海娇的学印历程,自然有很多生动感人的故事。她之所以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除了自身的禀赋气质和刻苦勤奋之外,与遇到葛冰华这样的一位好老师是分不开的。芦海娇既是葛冰华的夫人,也是他的学生,以前在葛先生的悉心指导下,少走了很多弯路,直接进入篆刻的本体研究之中,循序渐进,孜孜以求。十数年一路走来,便逐步确立了自己的艺术风格。
 
        如今,我和芦海娇同在国家画院沈鹏书法精英班学术班研修,自然成为了同学。因为这样的渊源,也就有了很多交流思想和艺术的机会,因此对她便有了进一步的深入了解,也欣赏到了她更多的篆刻作品。
 
        芦海娇早年在古玺、汉印以及流派印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将古玺、元朱文印和鸟虫篆印作为自己的主攻方向。临创结合,创作出了一批优秀印作,在中国书协和西泠印社主办的书法篆刻展览上频频亮相、入展获奖,获得了专家好评和同道们的广泛认可。
 
        近些年,她为了进一步开阔自己的艺术视野,多次在国家画院参加研修,在沈鹏、曾来德等导师的指导下,对书画篆刻有了新的认识上的飞跃。而且我本人也认为,作为一位在篆刻界已经形成一定影响的篆刻家,芦海娇已经走过了当初在展览上入展获奖的那个特殊阶段。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自己的篆刻创作建立在一种相对比较具有学术思考高度的层面上来对待,从而在一个更高的起点上寻求新的突破。而她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自己的篆刻之路进行了重新思考之后,她根据自己的性格特点和审美追求,将创作研究的聚焦点集中在了鸟虫篆印之上,试图在原来的鸟虫篆印创作基础之上另辟蹊径,重新塑造自己的艺术语言。
 
        她在近期写的一篇《篆刻创作体会》中这样写道:“我把古玺、汉印、封泥、花押以及唐宋官印这些传统的元素形式都运用到印章创作中,用人物造像代替线条,作为点画,将这些人物图式以点线面构思,与鸟兽虫鱼共同组成我印章创作元素,塑造出鸟首人身的点画线条,与印中的人物图式产生艺术对话,同时将鸟类意象化和人格化处理,使之赋予人的肢体语言及我自身的情感,丰富鸟虫篆印创作的内涵和外延。”她的这一想法,曾多次在国家画院上课期间互相交谈中向我说起过,并谦虚地征求我的看法。
 
        我认为,她这种建立在自身打下比较深厚的传统基础并具备了较强的创作实力和有了深入的理性思考的新的想法,并非空中楼阁。我的看法很明确,一切艺术都需要也允许艺术家去自由探索,我曾对她说,你自己既然有这样的认识和想法,不妨勇敢大胆地去付诸实践,即便“失败”了,也无关大碍。而一旦获得成功,那这种成功就具有了特殊意义。如果不去做,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事实上,我们在年前于国家画院集中授课当中,有一天,海娇邀请我到她北京的寓所观看她的篆刻作品,面对她摆在工作台上的琳琅满目的印拓,我发现其中就有她新近创作的几方鸟虫篆印作,她的那种创作思路已经得到了初步的验证。
 
        这些印在字法和线条处理上已经有别于她往日的鸟虫篆作品,如“五星红旗”、“曾翔醉酒”等。在这几方印当中,她将五星红旗和人物形象的抽象造型大胆融入,取代了某些线条。但由于她的处理颇具匠心,不仅丰富和活跃了整个画面,而且并不感到累赘和繁琐,把人与自然联系起来,并且由此产生了印面的神秘感和耐读性。
 
        “五星红旗”一印,由于现代图案的印化融合,颇具时代气息。这对那些因循守旧、不敢跨越雷池半步者而言,无疑是一种有意的启发。“曾翔醉酒”一印当中,在“曾”字和“醉”字当中,各出现一个人物头像,而在“酒”字当中出现一个古代老者形象,前者看上去醉眼朦胧,憨态可掬,真似醉酒一般。后者看似高人胜士,呼朋唤友,访仙问道。这就从文字意象上进一步诠释了文字内容本身的含义。但芦海娇的可贵之处在于,她的这一类作品并没有因此陷入“小版画”的泥沼,不直白、不晦涩,简约大气,自然生动,格调高古,毫无俗气。
 
        芦海娇不仅篆刻功夫好,而且还擅长国画、书法,也能著文,基础皆不弱,格调均不俗。她性格相对而言有些内向,平时似乎不多言语。而一旦和同道好友谈论起书画篆刻,话题便多了起来。特别是她非常谦虚低调,不事张扬。从他口中,绝不会听到那种使人不舒服的话。和我每次见面,总会和盘讲出自己在学习和创作上的一些想法,并征求我的意见,而我也尽量对她给予尽可能的鼓励和支持。因为在我看来,芦海娇尽管是一介女子,但透过她清俊秀逸的外貌和文静优雅的谈吐,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刚强坚毅的内心世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一定会获得新的更大意义上的成功。
 
       她用一把刻刀,以自己火热的激情,在冰冷的石头上将自己对传统的理解和现实生活当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融合塑造为许许多多生动感人的意象,打动和感染了大批的欣赏者。她以自己对艺术的真诚,表达着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也由此为自己赢得了一方可以自由呼吸的天空。
 
        2014年2月18日星期二凌晨醉墨先生写于古风堂北窗下
 
        (傅德锋,艺术评论家、多家权威书画报刊专栏作家、中国国家画院沈鹏书法精英班成员、多家网络书画论坛总版主、特约评论家、学术主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