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时值二次世界大战,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岁月里,在世界绘画史上,产生了两件以“和平鸽”为题材的杰作。一件是毕加索在巴黎受邻居老大爷所托,描绘了一只被德军枪杀的白鸽,毕加索以白鸽象征和平,荣称“世界和平战士”。另一件是张书在重庆完成的巨幅花鸟画作品《百鸽图》,张书也以鸽子象征幸福、和平,被称为“世界和平的信使”。罗斯福连续第三次当选美国总统时,国民政府把这幅《百鸽图》赠予罗斯福以示祝贺,《百鸽图》被称为第一幅进入白宫的中国画,张书的英名也随之进入国际艺术视野。《百鸽图》是张书技法精湛、气势恢宏的煌煌之作,也是他花鸟画中擅长用粉的经典之作。

张书(1900-1957年),原名世忠,号南京晓庄、七炉居,浙江浦江人。张书1922年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曾私淑吴昌硕画风,拜在绘画大师、艺术教育家吕凤子门下,后又转法潘椒石、朱梦庐、任伯年,由吴昌硕的沉雄浑厚,变为任伯年的明丽俊逸,同时又借鉴“岭南画派”高剑父的艺术,而独成浓丽清新、雅俗共赏的小写意画风。其艺术最大的特点是擅用“白粉”,故有“白粉主义画家”之雅称。据文献资料,这一称谓源自经亨颐先生。张书的同乡好友、著名花鸟画家吴之曾撰文褒扬其画艺:“张君治画多年,每忘寝食,纵远追复堂,近师伯年,而平日取法写生,尤能以造化为归,而花卉翎毛,尤觉栩栩活,形神兼备,盖优于古人法度中,却自辟门户者。昔与余共砚时,已早露头角,近复与海内诸名家交游,其艺益进;其画面上,最足令人注目者,除所用之纸,大都为一种茶褐色之仿古笺,其着色则大用特用白粉且以极苍劲秀润之笔出之,纸与粉而相映成趣,粉因笔而风雅宜人,一种富丽堂皇之气概,奔赴腕下,尤足见其人之倜党自好,无丝毫寒儒习气,其画中之我,岂他人所得而假借?经子渊(经亨颐)先生曾见其画曰:此可谓白粉主义画家也。宜其雅俗共赏之,故每次参加国内外画展观者莫不于张君之作,啧啧称道,购求恐后,于是张君声誉著,而白粉主义画家之名,亦从此产生矣!”
写意花鸟画是中国文人画的重要分支,文人画崇尚朴素、淡雅,写意花鸟画以水墨为主,设色较简炼,尤忌多用粉,用粉易“板”和“俗”。至“海上画派”,用色用粉却渐多,以适应市民阶层的审美需求;“岭南画派”受日本绘画技法的影响,也多用白粉以增强花鸟的立体感。在张书的花鸟画中,几乎无画不用粉,可以说是以粉代墨。张书的学生艾中信说,张书的画案上总有一瓶图案颜料的白粉,可知白粉是他作画重要的颜料。张书的花鸟作品中,白粉的艺术表现形式多姿多彩,大约可以分为这几类:一类是在仿古宣和浅色的宣纸上,画白色的花卉或禽鸟,如白玉兰、梨花、白月季、白菊花、白鸽、白鸡等,以仿古宣或色宣画作,可以较好地衬托出白粉的色彩效果,这也是他花鸟画中用白粉艺术风格最为显著的一类;一类是在白宣纸上作花鸟,而用墨用色中都加入了白粉,从而使墨与色彩产生极为丰富的浓淡变化,能较好表达花鸟的质感;一类是用白粉渲染画面的背景,或表达瑞雪纷飞,或表现波光粼粼。
张书用粉,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他不仅继承了前代画家用粉之所长,又有许多创作性的拓展。他不仅将白粉作为一种颜料,对于他而言,尤如施墨。他在用色的技法中谈道:“至于用粉,亦如用墨之法,即须有浓有淡,切忌平涂,否则呆板无趣。”张书用粉之所以能清新脱俗,独树一帜,在于他高超的笔墨技法。张振铎评价:“书用笔严整,另具行云流水之态,细劲似伯年,古雅如新罗,减笔近八大,超脱类复堂(李鳝)。”张书用粉,勾、皴、点、染技法一应俱全。如画白孔雀背部时,大笔挥扫,如泼墨法,而勾画白杜鹃的花蕊时,纤纤细笔,潇洒出尘。写白梅花又用点法,错落多姿。他用粉又有薄厚浓淡之分,画梨花,用薄粉表现娇嫩的花瓣,画鸟的翅膀,则用厚粉,以表现毛羽的劲挺。他在用色的技法说明中写道:“用白粉须有浓有淡,鸡身背部及翼宜浓,腹部腿部须轻淡,若无浓淡则与图案何异?哪能生动?学者应知用粉之道。要如用墨之法,墨分五色,白粉亦何尝不可分五色耶?要在有浓有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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