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的花鸟色阶丰富,耐人寻味,除了塑造一些纯白的花鸟形象外,其他许多表现对象都加入了白粉,其调色手法亦颇具匠心。张书认为,将白粉调入其他颜色中,会起冲淡作用,使原本强烈的色彩变成柔和,而又能产生丰富的变化。如他示范画紫藤,“紫藤系红青二色调匀,成为紫的混合色,在以他笔调粉,笔端醮紫色,则笔端为紫,笔根为白。”他还在墨中调入白粉,如画毛芋的叶,鸟的羽毛,其艺术效果和以水调和出的墨色浓度变化是不一样的,有恬静柔美之趣。张书在上海美专求学时,学习过西画,他对色彩的认识,比传统的中国画家更为广泛,在色彩地运用上巧妙地吸收了油画、水粉和水彩的技法,并使之很好地融合到中国的水墨技巧中去。他说纯白不会发出光彩,最白的花也必须揉进一点藤黄,白色才能发亮。据说张书的笔洗和颜料碟都是浑浊不堪和斑斑驳驳的,但画出的作品却明净鲜亮,这正是西画中“浑水里洗出嫩萝卜”的调色方法。如他讲解画月季,“写花时,将笔调红色,作出花形,待其干后,再以白粉略加数笔,以表明反转之花瓣。”这样用白粉的技法,近似水粉画的描绘手法。
张书用粉不仅在技法上有独到之处,其作画工具也有“独家秘笈”。浙江衢州的已故花鸟画画家周一云是张书的得意门生,得其艺术真传。据他介绍,张书作画用的白粉颜料是铅粉,铅粉较重,混合水后会下沉。他调白粉的调色盘是底部不平而呈波浪形的搪瓷盘,这样使白粉不会都沉入底部了。铅粉与其他白色颜料相比,作画较有透明感,不至于过于“粉气”而显俗气。但是也有缺点,时间久了,铅粉因氧化呈灰暗色,这就需要重新装裱时,进行“返铅”处理了。现选张书两幅运用白粉之花鸟画,与读者共赏。
《梨花鸣禽》,纸本设色。作品在仿古宣上,画一树盛放的梨花,一只鸣唱的白头翁独立高枝。梨花的枝干以重墨写成,穿插自如,行笔流利中寓苍劲。几束梨花,怒放者高低掩映,含苞者疏朗有致。花瓣以白粉点成,用白色以写意的手法画复瓣的花,技法难度极大。而张书用粉技法之高,让人叹为观止。其用笔举重若轻,随意中见匠心。他用粉极薄,似若有若无,而在花瓣的边缘形成一道白色的轮廓线,这样花瓣的阴阳向背就一一明了,如粉雕玉砌般,有晶莹剔透之感。在如玉的花丛中,又有几朵花略带粉红色,如少女含羞的粉腮,风姿绰约,动人心怀。梨花以黄色点花心,轻厚的白粉勾花蕊,浓墨画花蒂,在似乎单纯白色中,蕴含着丰富的变化。又以花青和汁绿用没骨法画叶,益发衬托出梨花的皎白。白头翁的用笔简法而生动,禽鸟的头部和腹部用白粉描绘,和白色的梨花形成呼应关系。作者妙笔生花,使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动人景象跃然纸上,令人如沐春风。
《雄鸡蝴蝶花》,纸本设色。作品描绘了野趣盎然的田园风光,一只雄鸡高踞石岗,俯览蝴蝶花。山石以泼墨法写成,气势豪放,水墨淋漓。雄鸡造型生动,栩栩如生。雄鸡头部用粉较厚,胸翅部渐薄,又以白粉的线条勾勒毛羽,用粉之妙,以臻化境。腹部、腿部墨色晕化自然,浓淡相宜。而尾羽用笔犀利,以焦墨大笔扫出,加重了与白粉的对比,愈发张显了雄鸡的英姿。蝴蝶花的叶用汁绿加墨以没骨法写出,花瓣以花青及白粉点,又以白粉线条勾勒花瓣的纹络,花朵的用笔轻盈灵动,似粉蝶飞舞。张书的作品以小写意见长,而此件作品笔墨奔放之处有大写意的风范,形态刻画之准确,又有小写意之精微,这是张书用粉代表作中的精品。
民国以来,写意花鸟画传承吴昌硕一脉的画家较多,而张书却能独辟蹊径,发扬任伯年的小写意画风而独创一派。用粉是其艺术舞台上的重头戏,是其作品的标志性符号,他从而搏得“白粉主义画家”的美称。但是,也有一些作品,因用粉过厚,而受到有关专家的垢病,斥其“媚俗”,正所谓“观者莫不以为喜,论者莫不以为憾”。张书的作品,有其雅俗共赏的一面,这也许是其艺术价值取向所致。但是,在近现代画坛中,张书在花鸟画翎毛类的高超技法,和他在美国讲学中对中国画的宣扬而作出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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