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泼彩从传统中来
雅昌艺术网:张大千晚年的泼彩是否受到西方文化艺术的影响?
傅申:在张大千看来,他认为泼墨是中国早有的技法,但是他的泼彩用的全部是传统的颜料,这种感觉与早期的青绿山水紧密结合在一起,所以他认为他是从中国传统画里发展起来的,与西方不一样。
雅昌艺术网:张大千的泼彩创作始于什么时候?
傅申:50年代开始泼墨,台北收藏家林百里先生就收藏了一件大的屏风《青城山》泼墨作品,是50年代流出去的,慢慢发展到60年代中期的泼彩,那时候他住在巴西,他的展览都在美国、欧洲,所以他的观众是西方的,最纯粹,因为他接触西方艺术与他同辈的画家或者更早的画家如林风眠、徐悲鸿等留法时的学习风格不一样,徐悲鸿完全是学院派、写实的,同样受西方艺术的影响,但是结果不一样。
雅昌艺术网:张大千的创作是否有泼彩与工笔山水相结合的作品?
傅申:与工笔的山水不可能结合,一方面泼彩是很狂放的,太工笔的线条加进去不调和,所以他还是用写意的技法画一些房子、树木,有些几乎没有什么笔触,那是向西方靠拢最极致的作品。
雅昌艺术网:张大千晚年泼彩作品的鉴定要点是什么?
傅申:还是要多看一些他早期的作品,因为他早期的因素对色彩的运用、对线条的运用、笔法,还有书法、签名、题字,泼彩的画风与工笔的仕女完全不一样,怎么鉴定呢?你需要了解他历年来书法的演变,每个时代张大千的书法都不一样,书法的变化是顺着年龄而改变的,不是对泼墨与工笔之间的对比,所以书法很重要,但是不了解早期的青绿山水也就不了解晚年的泼墨、泼彩。
书画鉴定“说假容易 说真难”
雅昌艺术网:有这样一种说法,做书画鉴定的人,如果擅长绘画或者书法则会对鉴赏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
傅申:当然是有帮助的。中国二十世纪几个大的鉴赏家,谢稚柳、徐邦达、启功都是书画家,没有这个亲身的体验在鉴赏上是有隔阂的,所以非常重要。最好是篆刻、印章、绘画都懂,我现在带研究生,要求他们临摹历代重要书画家、收藏家的图章,普通学生考进来不一定擅长篆刻、书法,如果不认识篆书,就更不认识图章,还有历代题字书法的题跋,不一定都是楷书,有的是草书、行书,草书个人化以后很难认,但是基本的草书一定要知道,所以我让学生们每个礼拜临一百个草书,临摹的时候了解好在哪里,难度在哪里;另外重要的是认草书,于右任先生要发展标准草书,过去是很个人化的,同一个字今天这样写,明天那样写,这个书家这样写,那个书家又是另外一种写法,所以要标准化,草书是有规矩的,了解基本的规矩是很重要的,所以训练他们能够读古人写的行书、断句、印章。
雅昌艺术网:谈到书法,不得不提到经您鉴定的《砥柱铭》,据了解,您研究这件作品曾花了35年时间,为什么会是这么长的一个过程?
傅申:并非连续35年的时间研究。1973年我在普林斯顿大学的课程结束,要选择博士论文的题目。恰好那个时候香港的徐复观教授挑起一个笔墨官司,即《富春山居》两卷,他认为乾隆皇帝是对的,那个假的有争议,所以我就与他辩论,很多学者也参与进来,我当时决定博士论文就写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好了,但是方闻教授给普林斯顿大学一个收藏家买了黄庭坚赠张大同手卷,并让我研究黄庭坚。所以我的博士论文就是黄庭坚赠张大同卷为中心,我到世界各地寻找黄庭坚作品,到日本看《砥柱铭》,有的很容易知道那是假的黄庭坚,但是《砥柱铭》这一卷我当时没有办法下结论,就留下一个伏笔,没有进行真正的真伪鉴定,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好的复制品,就暂时搁置了。后来这一卷从日本私人美术馆转卖到台湾,我有机会看到。我研究的另外一件与这件在时间和内容上有小的差别,那件是刻在石头上,墨迹不知是否存在,而这件是墨迹,与最有名的黄庭坚的作品有一点差距,这是我以前没有办法确定的原因。后来我拿到一件复制品,与真迹几乎差不多,我在家研究三个月,从头到尾研究,一个字一个字挑出来研究,把题跋、印章、收藏印都拿出来研究,最后下的结论是黄庭坚的真迹。每个人都在变化,一个人看五年前的照片和现在的相比肯定不一样,家人和朋友了解的自己也不一样,相同地,把几件黄庭坚最具代表性,大家公认的真迹摆在一起也不会完全一样。只是说这些作品被大家公认,在《黄庭坚全集》出版,后来的人就跟着认同,突然有一件比较陌生的作品,从来没有看到印刷,你就不认识,所以我说要研究鉴定古画,说假容易,说真难。说假是因为你很容易挑出这件作品与另外一件不同的地方,但是一个人变化很大,你要怎样真正了解他的基因才敢大胆鉴定说是真迹,这需要足够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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