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时,我来到国家画院梅墨生的工作室。他正在接受电视台采访,讲述的是在李可染先生辞世前不久发生在他和先生之间的故事。梅墨生回忆起那段往事,心情略显沉重。他的声音不大,却富有穿透力,吸引着屋内的每个人侧耳倾听。梅墨生把李可染先生与他临别前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在了心里。现在回想,当时那番话似乎像是有预兆的“临别赠言”……这是我第一次采访梅墨生,在与他对话前,已经被感动……
一个人思想性格的形成离不开他的生长环境和经历。梅墨生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对他的性格和为人影响最大的,就是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个文人,思想独立,不随波逐流,在现实社会的漩涡中,坚强地为家族荣誉而战。小小年纪的梅墨生,尽管还不完全理解“战”的原因,但从那时起便懂得为父亲分忧。
“小时候,我就有自己的理想,既不是从商也不是从政而是从文。从商和从政难免要做"老好人",而我喜欢自由,有独立的个性,所以,做不来"老好人"。”梅墨生说。
性格决定人生道路。正是因为梅墨生具有这样看似特立独行,甚至有点“不合群”的性格,才让他有了自己的精神追求和在学术上的独立。无所依傍,独来独往。
承受“敢于直言不讳”之孤独
一个有思想的人,活在这样一个浮躁纷闹的时代,怎会没有内心的痛苦呢?
在艺术界,梅墨生是有名的批评家。他的批评,不同于大多数人的“批评”,即盲目地说好话和吹捧,而是直言不讳地说真话。他认为,好话可以说,但要看怎么说。“好话”不仅是庸俗的吹捧,还包括中肯的建议和实在的批评。这是更大的好话,但却不被人们所理解。人们往往不愿意接受善意的批评,因此往往被人误解。做人之难也是学术之难。
“如果你特别直率地表达真实的看法,得罪人是肯定的,孤独寂寞是必然的。齐白石说,画者寂寞之道。我非常能够理解这句话。在上世纪90年代,我写过一些文章,后来随着人生观和兴趣的转换,写的少了。得罪人是一方面,既然愿意批评,敢于直言不讳,就不怕得罪人。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我更希望用作品来说话。所以这些年,写作少了,创作多了。”
谈到对这个时代的看法,梅墨生说:“我不好对这个时代下定义,只是感觉社会很浮躁、很虚化、很表面。我想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随波逐流,不见风使舵,不失去自己的品格和操守。一个时代如果没有真正的学术批评,没有是非判断,全都是廉价的吹捧,这是时代的悲哀。排斥真实的声音,这对艺术界和艺术家都是可怕的。”
“我没有什么所长,如果非要说出一条,那便是,我还有理想、还有信念。寂寞难免,孤独难免,诽谤误会也都难免,但我仍然没有改变。”
我要活在
追求真率的状态中
有朋友说,像梅墨生这样真实真率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的本性就是这样,如果连真率都没有是很可怕的。我认为,艺术本身离真善美最近。一个人如果变得很世故,还搞什么艺术?我从小愤世嫉俗,但我没有痛不欲生,这只是一种感慨。骨子里的性格让我不会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在这个时代,有操守有品格的人越来越少,为人所不为,不随波逐流,是我所很看重的,也是我坚持的。毁我、辱我、骂我、赞我,皆一笑了之。”梅墨生作为一个文人,他认为能够安身立命的惟有真才实学、真知灼见。至于他艺术水平和造诣的高低,可以见仁见智。但他秉承的是,不说假话、违心的话和言不由衷的话。
梅墨生无论是讲学还是写文章,都坚持这个原则。不管对象是什么人,都要说真话。尽管有时不被人理解,但他是真实的、真率的、善意的。无论褒贬,都不带恶意,不带人身攻击。“至于别人对我的诽谤乃至人身攻击,我愿意认为是他不了解我,一笑了之。”说到这儿,梅墨生笑了。
不要把自己
交付给老师和学院
1996-2000年,梅墨生在中央美院国画系任教。对于这4年,梅墨生自谦为“误人子弟4年”。众所周知,在央美任教,一定要有硕士甚至博士学位方才可以,而对于仅仅拥有中专学历的梅墨生,因为有很多名家的推荐,央美也算是破例了。
事实证明,这次破例是对的。梅墨生的课很受学生欢迎,虽已过去多年,但至今仍有梅墨生的学生拿着他当时的课堂录音放给如今他们自己的学生听。
- 发表评论
-
- 最新评论 进入详细评论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