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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真我而后有真艺术,论当代展览书法之“真”
2012-11-05
编辑 : 雅婷
作者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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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柏杨在他的书中讲了一个故事:孔子困于陈蔡,为了生存的食物,将真念作直八,问其原因:现在是认不得真的时代,如果你一定要认真,那就只有活活饿死了。虽然疑似其杜撰...

台湾的柏杨在他的书中讲了一个故事:孔子困于陈蔡,为了生存的食物,将“真”念作“直八”,问其原因:现在是认不得“真”的时代,如果你一定要认“真”,那就只有活活饿死了。虽然疑似其杜撰,也有些对夫子不恭,但确实切中时弊,极具批判性。对应到当今的艺坛、书坛,不能不说:“真”之精神已然失落。

 
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书法展览兴起,至今已30多年了。书法从过去的文人书斋走向了美术展厅,并已成为展示交流的主要方式。这使得传承了几千年的书法艺术在创作、欣赏中发生了深刻变化。因为书法展厅效果需求形式美的介入和展赛的名利带来的作品竞争等等,引出了当代展览书法重技法、重形式、重藻饰的种种形态,也引起了书坛的广泛关注和反思:作品在“形式至上”的要求中走向视觉化,是否有更经得起探究的深层内蕴?对书法的价值判断是否需要聚焦于“人”这一根本,寻求心底的震撼和共鸣?在展览时代,书法创作是否需要向传统文化回归,或者从其中借鉴什么?中国书法在现代化社会应该传承什么样的文化精神?书法艺术的发展不能丢掉的是什么?在这一系列的问题反思中,我们不得不重新提出传统文化、艺术精神内涵中“真”之标准,并对书法艺术之“真”进行深入追问和探讨。
 
一、传统艺术之“真”与书法审美
 
中外哲学家、艺术家都非常重视艺术之“真”。罗丹说“美的作品是人的智能与真诚的最高的表白,如能发现其品性,触到它内在的真,这真也即美。”“艺术作品的根源是艺术,但什么是艺术呢?艺术就是艺术作品中的真”,(海德格尔)将真作为艺术审美的核心内涵。
 
中国的庄子贵真:“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他强调的主体之真,是对人生本性、经验提纯后的人性人情之真,不虚伪、不假饰、不做作,自然真切。中国文学艺术的审美中,将真诚地坦露这种至真之情作为本质的要求。刘勰《文心雕龙》认为“吐纳英华,莫非情性”(体性篇),“为情者要约而写真”(情采篇),珍视真情流露;皎然《诗式》提出的“但见情性,不睹文字”,“真于情性,尚于作用”,突出了情性之真;李贽的“童心说”更是要求纯真至性:“夫童心者,真心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童心即绝假纯真之心,强调了真对于艺术的根本意义。
 
中国诗书画一体,具有相同的文化背景,决定了书画艺术一致求真,如评价郑板桥:“板桥大令有三绝:曰画、曰诗、曰书;三绝之中有三真:曰真气、曰真意、曰真趣。”世人多以“狂怪”来看待郑板桥,“狂怪”背后真正体现出来的却是“真”——怪只是表象,真才是他艺术的灵魂。五代画家荆浩说:“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这“真”取法客观事物,又对其进行了超越:“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胜。”中国书画自晋代始,用评介人的审美标准来衡量艺术,作品本身就是活的生命体,没有旺盛之“气”,就没有生命生生不息的蓬勃生机,就不真。绘画的本质就是“图真”——创造出表现人与自然山水的本体和生命的审美意象。这真既包括了外在的点线形式,又包括了内在的生命精气:精诚贯于其中,英华发乎其外,成就了艺术的真情、真性、真态。那些千百年前的书画真迹,在我们展卷的那一刻,水墨淋漓,仍以其亲切、鲜活、生动征服了我们。遥传千载,却宛如亲历其写之过程,正是因为其真气弥漫,真力完足,让我们感受到了书画家的真识、真知、真情、真意、真性和真情。
 
较之绘画,书法是一门抽象性极高的艺术。书法不能像绘画那样直接取法自然的物象,无法直接师法自然,而是通过自然、生活、文化作用于人,改变人的修为、气质,将提炼的精神、品性、情操等全息式地展现在点画之中。有了人之真的鲜活袒露,作品生发出生机和生气。因此,“真”就显得尤为重要:真切地感受自然、经历人生,真诚地追袭前人达到的高度和真境,以“写”的方式,真实地呈现个体文化、艺术修为,笔墨直抵灵魂深处——写到精神飞动处,更无真象得真魂。
 
自然地,书法艺术将“真”作为了评价的重要标准:“习书之余,以精神之运,识思超妙,使点画不失真为尚。”“魏晋书法之高,良由各尽字之真态。”点画之“真”的内涵,从有文字以来,在书写中逐渐形成,经过传承、整理和总结,既包含了点画形态在书体中的基本形态规定,也包含了点画中的文化与生命特征。对书法点画的审美,不只是方圆、长短、粗细、轻重的具体运用和形态、动作的完整性,也包含了点画中力、情、意、精、气、神、势、趣、韵等等多种文化审美内涵构成的质地要求,而这些形、质的融合,是在书写的一瞬完成,需要书家的技法积累,更需要性情、修养的真诚呈现,从而形成完备的书法风格:“或鼓骨格,或炫标姿,意气不同,性真悉露。”这性情的流露,使得书写具有了生命,也赋予了点画生机勃勃的生命意向。而对书写水平和状态的批评,也往往要运用“真”:“羊欣书如大家婢为夫人,虽处其位,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书法的深度在比较中自然现出,“真”的最高层境,自有其标准,如同大家夫人的气度相对具有恒定的标准之限,因此,“真”的内涵对比也可作出高下之分,而“真”的状态,亦会在笔墨间一览无余:“今世所传萧子云书,或见之碑,传相拓搨,刻深画重,去真远矣。”(《乐毅论》)“字清劲有法,后有重刊。此本摹传,失真多矣。”
 
二、书法形式藻饰下的生命情性失真
 
艺术与科学是人类“真”之两极。科学的真从个别中抽绎出一般,起点是事物个别现象,终点是概念所表现的一般本质。艺术之真,则是通过个别又超越个别,事物的一般与本质通过主体审美体验、创作,展现于重构的个别,从而形成最终的艺术佳构。我们既需要自然的本质真实,也需要感受自身的存在之真,感悟“生命宇宙”(尼采语)的意味。
 
艺术之真反映了艺术的主、客体关系,连接了书法家与创作的作品,对这一融合,我们可以作如下探询:(1)对书法经典作品的认识,对书写的点画、字法、章法的选取,是否真是自己的,是切合自身已有知识、技法基础和审美经验基础上的真切认知。这一认识必须指向真理,指向真知灼见,是自己深刻体会后的自然选择,而非不曾深入探究的肤浅之识,更非当前时代潮流中的人云亦云,或乡党自好式的自言自语。(2)对书法中的真知灼见是否全面地把握了临摹对象,是否从技法规定、笔墨内蕴、文化内涵、艺术背景等多方面进行了质询,从而全面地解析了经典作品,形成了与自身经验的基础相适应的书法面貌。(3)书写者自身的感情是否真诚、真挚,所有点画痕迹皆是自身真情实感的流露,笔墨和情感之间是联通无碍的,不是虚假的、伪造的,或者是从别处借来的审美态度、审美感情、审美体验。(4)书法中真挚的情感,对书法的态度,是否与艺术发展的历史必然,指向同一要求,并希冀能具有超越时代的书法审美精神。
 
书法学习和创作,追求艺术之真,亦借鉴科学之真。以锤炼技法为例,求索科学之真必须扬弃个别掌握一般,舍掉个性求取共性,也就是说,对经典作品的笔法、字法、章法、墨法,把握其本质与共性,忽略那些书家个性和即刻情绪发挥的笔墨形态部分。临摹的点画形状之“似”或者书写的动作“一个都不少”,就是且只能算作是科学之“真”的表面化,不能作为艺术之真的最终表现。艺术之真要求准确地把握本质规律,将书法的共性与自身个性相结合,丰盈地展现自己的风貌,从而形成有血有肉的真情实感。这似乎是书法家的“个别”,但是又突破个别,将书法审美体验的一般、共性与本质融入到这重构的个别之中。
 
因此,只注重科学之真,往往会理解为用一些机械的分解动作,进行外形“还原”式的复制,难以超越这种基于技法分解的“点画组合”,达到技法的运用随机化入,与真切情感、个人修养合一的境界。也就是说,走向纯粹技术层面只能造成技术崇拜下的“仿真”,成为“借尸还魂”、照搬他人审美态度的枯枝落叶,没有依托的浮藻飘萍,缺乏根基,没有灵魂,丧失“真我”。只有科学之真与情感之真的完美结合,方能书写出技法纯熟、内蕴深厚的优秀作品。
 
艺术自有其真、善、美的内涵,不论是与人们生活很近的具象艺术,还是经由现代艺术发展至当代艺术时代的观念艺术形式,都执着地追求着。遵照自然界万物的规律,循科学之真的法则——包括艺术自身的法则(如节奏、变形、夸张),将艺术客体与人的情性、境界结合,表达真情实感,这便是艺术之真;不违背艺术“真”的规律进行艺术创作,即为艺术之善;将此“善”进行表达,便可创造艺术之美。
 
在书法领域,对书写规律、情感表达的规则进行进行理性的审美判断与把握,朝着人生的高境界进行修为、锤炼,最终实现人书一体的书法之“真”。书法审美不同于其它艺术:书法总是在追寻着雅、善,不同于其它具象艺术如戏曲、雕塑、绘画,对坏人、小人的惟妙惟肖刻画亦是艺术的高境界,对丑的描绘激发人的反感亦是成功。高度的抽象性决定书法艺术无法模拟具体的形象,形成了一定的局限。也正是这“戴着脚镣跳舞”的局限,成就了书法的真与美。如书法无法模拟“怒”、“愤”的形象,却能展现愤懑的情感,这情感又成为书法审美中点画内蕴最重要的内容。因此,真对于书法艺术尤其重要,唯有如此,才能实现书法自身的至美。
 
书法家审美体验的真实、真切程度,直接影响到书法的全过程(书写,成品、欣赏)之真的程度,因为书家、观众两者在审美体验中达到某种共鸣——关乎艺术生命之真的契合。书写在这一刻成为极为严肃和重要的事情。西方诗人里尔克说:“创作的前提之一,就是坦白地问自己,如果不让你写作,会不会痛不欲生。特别是首先要在更深夜静、万象俱寂的时候扪心自问:我非要写吗?要从你自己身上挖出一个深刻的答复来。”[38]古人讲求为文“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之时方可动笔,抒发真情、真意,成真思、真境。艺术家如要获得艺术生命的真实,对作品之真必须作出严格、甚至苛刻的要求:审美情感体验必须诚自肺腑,性情真率犹如水晶,容不得一尘污染,绝不可稍加扭曲掩饰、作伪掺假。
 
要达到如此之真,书法家一定要探究得细,体验得深,爱得真,味得切,表达得真挚、畅达,方可“一情独往,万象俱开”(明谭元春语),淋漓地、饱满地抒发艺术之真。
 
孙过庭书谱所言“五乖五合”,时和气润的舒适氛围、纸墨相发的趁手工具,为艺术创作产生条件;神怡务闲的真轻松、真心态,感惠徇知的真感情、真胸怀,偶然欲书的真性情、真灵感,才是书法家产生佳作的主观要素——主体创作的决定性因素。只有主体体验的真,才能最终创作出真情真意的书法艺术精品。
 
真的书法艺术,是由真的生命进入笔墨,既保存了生生不息、生机勃勃的的生命力、鲜活性、丰盈性,又通过书法艺术的锤炼、提纯,实现了超越和净化,在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的过程中,接通了人类共同的审美、情感、信仰与理想,让个体生命与笔墨点画在接触中感觉如此亲切、贴合,似乎就是心灵某一部分的流淌与交流,在这一刻,观赏者就通过书法作品和作品后的真切情性,通过另一个“人”的真诚表达,感受了生命的本真、情感的真挚,人生的真谛甚至世界的本质。书法艺术的真与美的终极价值,在这一刻得以超越。
    来源: 美术报  作者: 李阳洪 徐涛  有删节
关键词 : 
书法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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